日期:[2019-09-02] | 作者:代加萍 | 编辑:chengxi | 来源: | [字体: ] |
冬夜,一阵刺骨的寒风从窗户的缝隙吹进房子,躺在床上,十二岁的她下意识裹紧盖在身上那一张薄被子,这个冬天,怎么这么冷啊!她收缩身体,尽量让热量向自己聚拢,家里那床稍厚点的被子已经加在病中母亲的床上,在矿上机电队工作的父亲一人上班,每月用微薄的工资维持着一家人的生计。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矿区生活条件不是很好,矿上家属区有些不自觉的大人和孩子,时常去矿上偷煤炭、钢材等,背回家用或是变卖成钱,还不时买些香烟、水果“大方”地四处撒,炫耀自己“偷煤炭、钢铁”的技巧如何高明、得当,没有人去告发,一部分人还很佩服。机电队机修房的空地上有一堆废铁,矿上需要维修的机电设备维修好后不要的废料,一次她去空地上玩耍时,无意间发现,堆放废铁空地的墙角有十儿几块红砖是松动的,从墙外扒拉开松动的红砖,就可以偷到废铁,反正机修房里不断在维休矿用机器设备,不要的废品很多,偷一些不会被发现的,拿去卖了换钱,不但可以买一床厚点的棉被盖上过冬,还可以去买一件好看新棉袄过年,年少的她,惦记着那堆废铁,心里也痒痒的,私下和弟弟商量着,也想去,并把自以为高明的谋划告诉了弟弟,得到弟弟的支持,幼稚地思量一翻后,她拉上不懂事的弟弟,每天天黑上床之前就去偷一点废铁放在公路边的草丛里,准备积少成多再去换钱,她和弟弟想法很天真,认为他们的行为,“人不知,鬼不觉”,筹够买棉被和过年新衣的钱就收手。但很快,爸爸发现了他们每天晚饭后至少一小时左右不见踪影,四天后,爸爸悄悄尾随发现儿女“偷”废铁的行为,他对这种小偷小摸的行为深恶痛绝,勒令儿女写了保证书,并将儿女的双手捆绑起来,吊在门框上,用皮带将女儿和儿子狠狠痛打一顿。那个痛啊,深深地烙在她的记忆深处,一直不敢忘怀!
体罚了儿女,问明儿女去偷盗废铁的原因,寒夜深深中,为儿女掖被角,捏了捏他们床上单薄的棉被,看着儿女身体上的皮带抽痕累累,爸爸也很心疼,思忖再三,几天后,翻山越岭,抄山路去了趟邻县叔父家里,叔父是部队上的转业军人,家里条件好些,爸爸向他讨要了两件军大衣背回家里。入夜,爸爸把两件军大衣分别盖好在儿女的身上,仔细地掖好被角、衣角,然后摸摸女儿的头说:“暖和了吧,记着,不能再去偷废铁了,再去,打断你们的手脚……”,“爸爸会想办法,一定让你和弟弟过年的时候有新衣服穿”
父亲家族的家教和门风是中国百姓中盛行的传统教育,即使是寒门,也是有自己门风的。从记事起,父亲就教育子女,不要随便占“便宜”。那次退回悄悄埋在路边草丛里的废铁后,父亲严厉地批评孩子们:占公家、占别人的便宜不对!“从小偷针、长大偷金”,虽然当时的生活条件差,但是,恶习,绝不纵容。爱好书法写作的父亲,以家训教育孩子:“穷则独善其身!”人穷可以,但占人便宜是人品最大的忌讳,这是独善其身的教养,“教养”和“修养”,是人一生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素质,父亲以身作则。老天爷给予财富是情分,不给则可以自己创造。空余时,父亲带着孩子们,来到职工食堂后的炉灶孔前,捡拾别人不愿意要的“二碳”背回家烧饭,或是捡拾橘柑皮、玻璃瓶等杂物变卖,又或是替商家制作招牌、逢年过节写春联售卖等方式贴补家用。日子虽清贫,却充实、快乐。过年了,我和弟弟如愿以偿地穿上了新衣。
父亲在清贫的生活环境下,用自己的言行引导着大家,教导儿女明辨是非、学会独立承担责任,看似“吃亏”的事,实则是在帮孩子传送“教养”和“修养”的道理。
父爱犹如一座大山,它可以使你倍受温暖。总之,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它可以会直至陪伴在你的身边。在你无助时,它就会来陪伴你;在你伤心时,它会来鼓励你;在你哭泣时,它会来安慰你,在你为自己的胜利而欢呼时,它也会为你喝彩。初中时,清贫的家境,时好时坏的成绩,使她和弟弟一度感到美好的梦想与冰冷的现实之间总是隔着一段生硬的距离,它那似乎不可逾越的顽固使我万分沮丧,逆反的个性时时令她做出些出格的事情,更使父亲在鼓励她的背后多了一分无奈的心力交瘁。每每放弃的念头浮现的时候,总是在父亲无助的眼神和邻人那冷眼旁观的姿态中败下阵来.高中时,渐渐地她感悟到一些爸爸的艰辛了,她实在不忍再去泯灭爸爸那可悲可怜的最后一点的希望。在进步太慢的焦灼心态中,只想加倍的努力学习。那时的父亲仿佛为自己的付出找到了最好的状态,在不辞辛苦的奔波和看不到尽头的劳作之余,她的每一点微不足道的进步,作文被班主任老师当范文了,上矿工报了,总被他看在眼里,记在心头,加倍地扩大喜悦,继而又转化为新一轮心甘情愿劳作的无尽动力。一有时间,就带着儿女练写毛笔字,或是从图书室带回书籍,领着儿女一起学习。所以每当她写的稿件被釆用,拿到一笔小小的稿费时,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父亲,那是她在年少时人生成长阶段的笑声和眼泪。高中时,一个下雪天,她清晰地记得父亲送她上学,返途在寒风凌冽中,在公路上渐行渐远的身影,他略带疲惫和蹒跚在雪地的身影成为她灵魂中的一个永难消除的烙印。激励着她上进前行。
长大后,她在川煤一家企业里的库房从事材料管理工作,在工地已工作了十几年,很长一段时间,她牢记年少时父亲的教育,她不过是在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岗位上从事着一件极其简单的库房材料管理工作。工作非常单调,每天面对的是冰冷的矿用材料和枯燥的数字,每月还要精心地做工地工程核算需要的数据报表。但是作为企业物资供应库房的库管员,管理着企业工地库房里的钢材、矿用器材等实物,在很多利益的诱惑面前,她的立场、原则、道德,却从未动摇、改变过。时至今日,父亲已经过世,每每回忆,父亲的教诲,年少往事,历历在目,照亮着她的人生路,她用同样的方式教育自己的孩子,一代一代的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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